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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考后等成績,無疑是較難的。盡管不是我去考,可是考場上有我的孩子啊!尤其今年是我初次帶中考——我過去是教高中的。高考與中考的差別,絕不亞于猴子和猩猩之間的:都屬于一個種族,可絕不是一回事。
中考后先進個給我打電話匯報答題情況的劉旻宣,先進個告訴我中考成績的也是劉旻宣,我的孩子里分?jǐn)?shù)較高的還是她,109分,可能比不少人低,但足以讓我出一口長氣。
早在給劉旻宣上課之前,她的母親就告訴過我,孩子個性很強。這我倒不擔(dān)心,憑過去的一點兒教學(xué)經(jīng)驗,我做好了各種準(zhǔn)備:假如這個孩子不愛學(xué)習(xí)怎么辦;假如借上廁所的機會半個小時不出來怎么辦……這些都是我對付過的個性孩子,哪怕他們課上到一半想跳樓,我也總有辦法。
等到先進次上課,劉旻宣是自己笑著進來的,我徹底沒主意了。
即使說罪犯有一天能笑著面對法官,我也不相信孩子能笑對老師。然而,她確實是笑著。今天我才明白,這小姑娘不管什么時候都能笑得出來。
劉旻宣程度不差,來時語文就能打到九十多分。聰明,腦子快,答題絕不按常規(guī)思路走,總是遠(yuǎn)遠(yuǎn)地把答案拋到身后;嘴更快,課堂上我要是慢了一步,她能跟我搶著說。講記敘文——我不知道她曾跟別的老師學(xué)過——我一開口,她先把我想說的答題要點全背了一遍,我像是被人迎頭打了一槍。
但我相信她既然還沒上一百分,自然有她的問題。既然如此,我的辦法是,以毒攻毒,以快打快,無招勝有招,干脆不按講義講,反正她背講義的本事比我還強。我看過她的幾份答卷,她總按自己的思路答題,而不考慮可能出現(xiàn)的給分點,有時讀不準(zhǔn)文章中心,太聰明的關(guān)系!要對付她,先要給她些挫折,讓她覺得她自己的那套辦法完全不通,她才肯聽你的。
一個月,我說話的速度起碼比原來快了一半,這且不提。上課腦子追著孩子跑,把她的奇思妙想完全毫不客氣地頂回去,不止一次,我把她的笑容硬給講回去,她的表情開始有些沮喪,也開始認(rèn)真聽我講的內(nèi)容,直到她再一次聽得笑出來,我這節(jié)課的任務(wù)才算完。上一節(jié)課比兩節(jié)還讓我頭疼。我曾和她開玩笑:“我要是死在課堂上,你肯定算謀殺!”她依然笑著,仿佛頗想看看我不喘氣時是什么樣。
現(xiàn)在,總算,中考結(jié)束了。劉旻宣打電話來跟我報喜,可沒說“謝謝”,我知道這倆字讓她覺著肉麻,她的母親替她說了,她也沒反對。好吧,她已結(jié)課,我還能做的,只有祝福她日后一切順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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